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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闻特约撰稿 韦雨木
最近，中国篮球的头条来自WCBA女篮联赛。
一切都源自于一次“垫脚”——12月5日晚，WCBA常规赛第11轮，江苏对阵中国大学生体育协会女子篮球联队，谷宜瞳在防守时垫脚导致孙丽重伤，后者极有可能葬送自己的职业生涯。
和犯规相比，更让人感到唏嘘的是，这仿佛是WCBA最近少有的收获聚光灯——有多少人知道女篮联赛已经重启数日，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个赛季已经短到只有51天的赛程？
在中国女篮渐渐爬出低谷时，WCBA的定位仿佛有点尴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而中国篮协对于本次事件的处罚似乎也只是蜻蜓点水，引发争议。
难道，只有负面新闻，才能把女篮联赛拉回大家的视野？
什么是垫脚？
首先，我们为不了解篮球的朋友们，科普下垫脚的危害。
垫脚是篮球场上的“脏动作”之一，是指防守球员在进攻球员跳起投篮或上篮时将脚故意放在对方的脚下，这样对方落地时很容易踩脚扭伤脚踝。
在世界篮球历史中，曾有两次改变格局的垫脚事件——帕楚里亚垫脚莱昂纳德；字母哥垫脚欧文。
2017年5月，勇士中锋帕楚里亚在季后赛垫脚伦纳德，导致小卡受伤，就此拉开了莱昂纳德养伤以及和马刺的复出拉锯战。接着，莱昂纳德被送到了寒冷的多伦多……
但巧合的是，也正是这次交易，让莱昂纳德在2019年亲手终结了勇士的“三连冠”梦想。
更近的一次发生在上赛季。在篮网VS雄鹿的东部半决赛中，欧文在一次进攻中落地后，踩到了字母哥伸出的脚上，造成右脚踝扭伤，无缘系列赛。
可以看到，在欧文完成进攻落地时，字母哥从一侧横移过来，他的一只脚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欧文右脚下方，还有一个较为隐蔽的推搡欧文身体的动作，欧文由此受伤。
对于这个动作，球迷讽刺道——“字母哥的一小步，雄鹿的一大步。”而正是这一大步，让雄鹿迈过了篮网，拿到了NBA总冠军。
在职业篮球赛场，运动员对于每个动作的肌肉记忆是十分强烈的，也许有的时候垫脚会是意外，但更多则是防守队员的小动作，企图用受伤威慑进攻球员，比如马刺的鲍文职业生涯曾多次垫脚卡特。
而从这次谷宜瞳的动作来看，她的垫脚行为实在无法理解为意外，甚至是恶性的故意伤人。
20分钟，等不来一辆救护车
除了谷宜瞳的故意垫脚，孙丽受伤一事，一个被多次诟病的点是——WCBA几乎没有像样的医疗保障。
据江苏女篮球员透露，孙丽在受伤倒地接近20分钟时间里，都没有被救护车送医，“唯一只有一个啥也不懂的挂牌医生”。
我们不敢想象，如果要是昏厥休克或者更大一点的问题呢？如果20分钟都等不来救护车的话，那么运动员极有可能性命攸关。
其实，半个月之前联赛也发生了球员受伤的事情——天津女篮队员郑婷方意外扭伤膝盖，在地上躺了十分钟，医务人员都没有出现。后来，是几位工作人员将她抬出场。
事情发生后，一切照旧。
一位经常关注WCBA的球迷透露，开赛至今自己曾经五六次去过位于成都温江的赛场，却没有一次看见过有救护车……
职业的联赛，就这样的医疗保障水平，也难怪事情曝出后被围观者口诛笔伐。
轻轻处罚，放任恶意行为？
如果官方对于意外伤情的处理及受伤球员保护的预案缺失已经让人感到“业余”，那么随后对于该事件的处理，更是激起了全网的又一波的浪潮。
来看看最终WCBA对于该事件的处罚——谷宜瞳个人通报批评，罚款5000元，停赛五场；FUSC联队通报批评，罚款10000元。
“就罚五千？这成本也太低了。”
“才五场，这是鼓励下次还这样干？”
在大多人看来，这样的处罚还是太轻了。客观来说，像这种性质恶劣的垫脚行为，尤其还在网上大面积发酵，官方应该有更严厉的处罚来表明态度——对垫脚这种违反体育道德的行为，要零容忍。
如果只是罚一点钱，停赛几场，那么孙丽脚踝脱臼、三处骨折、韧带撕裂的伤和职业生涯或许报销的风险，谁来负责？是不是会更放任这样的恶意行为？
中国篮球的管理者，你们想清楚了吗？这是处罚还是息事宁人？
控制不好动作的大学生球员
谷宜瞳效力的球队，叫FUSC联队，全称中国大学生体育协会女子篮球联队。
FUSC联队作为WCBA的特邀球队来参加本赛季的常规赛，由6支CUBA球队联合抽调的球员组成，目的就是让球队备战明年的世界大学生运动会。
事实上，这也是中国篮球职业联赛赛场上的首支学生军团。
我们不能否认这样“合作”的初衷，带动高校篮球竞技水平，为中国篮球运动培养更多优秀后备人才，探索校园篮球与职业联赛的新路径……梦想很美好，但实际操作起来，问题却不少。
就拿孙丽被垫脚一事为例，她的队友胡鑫雨就毫不讳言，“在场上小动作频频，故意上肘倒人，垫脚。”
并不是说大学生球员都是故意的，但相比于职业队来说，她们参加的比赛少，经验不足，面对职业队难免兴奋上头，过于积极也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
所以，一些队伍就明确派出了替补阵容“陪练”。目前，FUSC联队6胜6负，在18支球队中排名第8，看起来稳居中游，但显然，因为其特殊的性质，这其中有很大的“水分”。
51天超短赛季，凸显WCBA无奈现状
其实，这些年，WCBA一直在让路。
远的不说，2019-2020赛季的WCBA进行到第18轮后暂停，之后被取消，最终排名以常规赛第1-18轮排名为准。这是中国篮球历史上首次联赛中途取消，篮协给出的解释是——疫情影响加上全运会预赛时间临近，以及下赛季比赛计划提前。
在球迷们还在揣摩这样的理由时，十天之后，CBA开赛了。难道CBA就没有全运会预赛时间临近，下赛季比赛计划提前的困扰？
姚明也在采访中表示，这是WCBA为CBA的让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女篮联赛由于影响力不足而被迫做出牺牲”的些许尴尬。
如果因为突然的疫情打乱联赛部署，导致资源有限必须做出取舍还可理解，那么本赛季的51天超短赛季，就让人看得有些云里雾里。
不难看出，这又是一次让路——明年2月份女篮世界杯预选赛开打，联赛要为国家队让路。
可反过头来看，男篮世界杯预选赛也在打，联赛只是有空窗期而已，也不是用超短赛季来解决问题啊？
这样的结果就是——常规赛两天一轮，17轮常规赛期间没有休息日，会有俱乐部要打“背靠背比赛”，也势必加重球员的负担和受伤的概率……
只有靠负面新闻，才能找回关注度？
这么多年来，WCBA这的各种问题一直没有真正放在台面去说——裁判判罚水平低、后勤医疗保障不足、强弱过于分明……当然，也没有多少人去关注。
WCBA，大多时候都只是“默默无闻”的存在。远离聚光灯，缺少关注度的同时，也就意味着每次只有大事发生的时候，才会被人想起。
2014年，四川和浙江女篮的比赛上演“全武行”，篮协开出罚单，多达23名球员遭遇不同程度禁赛，因为处罚人员太多，后续比赛出现了3打5的奇景；对八一的比赛，黑龙江女篮因为不满判罚选择罢赛，被篮协停赛一年。
这些负面新闻，WCBA曾备受关注。而七年之后，WCBA被人再次想起，竟然又源于一次“垫脚”——FUSC联队替补席球员的笑、当事方第一时间不道歉、二十分钟救护车还不来、篮协后续隔靴搔痒的处罚……
七年过去了，虽然已经贵为世界规模最大的女子职业篮球联赛，WCBA看起来还是问题多多。
或许我们可以简单把这些归结为女篮市场化程度不高、联赛关注人群不多、商业影响力和吸引不足等原因，可仅仅只有这些吗？
新华社曾做过一次调查，全国女篮能打的也就200来人，还包括些竞技水平还达不到上场比赛标准的球员。
基层中，能拔尖的、可供选择的高质量球员少之又少；WCBA球队首发球员的年薪只有40万元人民币左右，而那些板凳球员、边缘球员每年年薪也就8万-15万元……
人才储备不足、待遇不够注定了联赛竞争力的上限有限，而联赛本身的市场培育能力不足，盈利水平不够又让联赛的市场化职业化发展难之又难。
就在12月7日，FIBA公布了最新一期的世界排名，中国女篮高居世界第七。但一切只是看起来很美好，我们的联赛，又该何去何从呢？没有联赛，何谈未来的国家队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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