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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立姣曾说,每一届奥运会都像做梦一样,有的是美梦,有的是噩梦。5年前的里约,是后者。今天的东京,是前者。
出征东京之前,巩立姣发了一条微博:“第四次参加奥运会,稳扎稳打,决胜东京,为国争光。”这一次,她终于做到了,在登上领奖台的那一刻,她的耳边一定响起了刘德华的那首歌:“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东京奥运会,她实现了梦想,创造了历史,她为中国田径赢下东京奥运第一金,她为中国田径赢下田赛历史第一金,她为自己赢下奥运第一金!
2016年5月,巩立姣投出20米43,刷新尘封七年之久的个人纪录,并创下当年的世界最好成绩。来到里约,她是女子铅球的头号夺金热门。
决赛前夜,第三次参加奥运的巩立姣辗转反侧,脑子里不断浮现夺冠的场景,分不清是幻想还是梦境。然而第二天,迎接巩立姣的是残酷的现实,在奥运会的赛场上,她仿佛灵魂出窍。
“投完第二投我就知道肯定没戏了。”巩立姣后来回忆,“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我是人来疯,那场比赛想赶紧结束,每投一个球都是煎熬。”
最后一投,巩立姣被匈牙利的马顿逆转,无缘领奖台。返回驻地的大巴上,巩立姣默默对自己说:“别做梦了,醒醒吧,都结束了,你是第四。”巩立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没吃东西,不愿意见人,离开奥运村时,她忍不住在众人面前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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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后,巩立姣始终不愿意面对冲金失利的现实,陷入抑郁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一度萌生退意。在德国外教克拉克的建议下,田径队为巩立姣请来了北京师范大学的心理老师,对她进行针对性心理辅导。
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光,巩立姣还是挺了过来,引领她走出阴影的仍然是内心对冠军的渴望。当失意的2016年重新翻篇,巩立姣又一次上路,在三战钻石联赛中夺冠后,她发了一条朋友圈:“当你握紧双手,里面什么都没有;当你打开双手,世界就在你手中。”
2017年8月,伦敦世锦赛,铅球决赛被安排在第六天。这是伦敦一周以来最冷的一天,秋风刺骨,大雨又为比赛设置了重重障碍。然而用巩立姣的话说,练到这个份上了,雨战又何妨?
从第一投开始,巩立姣就确立了领先地位,除了里约奥运会冠军卡特在第三投超过19米之外,几乎没人能对巩立姣形成威胁。
最终,巩立姣用19.94米的成绩杀死了最后的悬念。铅球刚一落地,巩立姣便兴奋地跳了起来,任由泪水和雨水在脸上流淌,对着转播镜头比出“六”的手势——这是她的第六次世锦赛——而观众席上的教练和队友早已把国旗挥舞了起来。
对巩立姣来说,这个世界冠军拿得水到渠成,酣畅淋漓,也让中国女子铅球时隔24年再次站上世界之巅。“整个冬天都特别难过,还抑郁过一段时间。”巩立姣说,“其实从失败中走出来,回到正轨特别难,但自己还是挺了过来。因为我心里一直都有梦想,那就是站在世界最高领奖台上。我想,只要它还在,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站上冠军领奖台,巩立姣哭着唱完国歌,过去十几年的训练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没有什么比梦想更值得坚持’一直是她的座右铭,在国旗升起的那一刻,她对这句话的理解更深了,对她来说,跌倒后重新爬起来的过程和金牌同样重要。
2018年,从玉珍取代外教克拉克接管巩立姣,上任之后她给弟子布置了一个艰巨的任务——增重。“2015年我体重大约110公斤,当时教练觉得我脚下速度慢,想让我通过减重提爆发力。”巩立姣说,“不到一年我减了近15公斤,没想到减完之后,脚下的速度是上去了,手上的劲儿却没了。没办法,还得根据实际情况再增回来。一开始因为节食缩小的胃,为了增肥又得强行撑起来。那段时间害怕吃饭,每多吃一口都难受。”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粗略估计,巩立姣在训练中的投掷量达到几十万次。常年累月的高强度训练让巩立姣浑身是伤,每到阴雨天,右臂和左腿的关节就会隐隐作痛。为了减少伤病困扰,教练组借助更科学的手段,将巩立姣的训练精细化、数据化,重质量、轻数量,以前每天至少投200次,而现在一周也不过投200次。在投掷量减小的基础上,从玉珍把巩立姣的训练用球从6公斤改为8公斤。
夺得伦敦世锦赛冠军后,巩立姣彻底打破了魔咒,进入一种独孤求败的状态,从2017年开始连续三年世界排名第一。2019年,巩立姣在参加的14项比赛中获得13枚金牌,其中包括在多哈世锦赛上完成卫冕,连续第三年赢下钻石联赛决赛。
唯一让巩立姣失望的是世锦赛的成绩,仅仅投出19.55米,仅比亚军托马斯-多德多了8厘米,创下史上最低夺冠成绩,在此之前世锦赛的最低夺冠成绩是1999年的19.85米。即便如此,巩立姣依然对东京奥运的前景保持乐观,“这个冠军对我也是一种鼓励,让我更加自信。状态这么差都能拿下冠军,等我恢复状态肯定就更没有问题了。”
虽然过去几年罕有敌手,但是巩立姣丝毫不敢懈怠,一直在尝试调整自己的技术动作。在女子铅球的顶尖选手中,巩立姣的身高和体重并没有优势,她只能在技术层面追求极致。
外教克拉克执教期间,巩立姣对步伐和步频进行了修正,同时加强了体能储备。到了东京周期的冲刺阶段,巩立姣的训练重点变成了调整滑步距离,让动作变得更舒展。为了把改动作的风险降到最低,田径队专门请来了美国的心理专家,调整巩立姣的心态。
2019年12月,收到那枚迟到11年的奥运奖牌之后,巩立姣在北京体育大学进行了一场题为《冠军》演讲,她表示为了回应外界的质疑,夺取东京奥运会的金牌是她必须做出的回应。
就在巩立姣按部就班进行备战时,东京奥运会宣布延期,对任何一个老将而言,这都不是一个好消息。“当时那个月,我觉得整个人都垮掉了。”巩立姣回忆,“因为那一年我练得很好,2月份时成绩就突破了20米,那时候眼里只有奥运会。”
备战计划的调整让巩立姣的身体亮起了红灯,左膝出现了严重的水肿,连走路都成了问题,只能坐着投球,她觉得天都塌了下来。在北京体育大学那间小宿舍里,巩立姣把事情想开了,“幸好不是取消,延期我也没事,虽然体力、体能可能会有所下降,但好事多磨,我又多了一些时间去准备,就更十拿九稳了,我会争取把最好的状态留到明年。”
巩立姣没有食言,今年她在参加的7场比赛里,有两场的成绩都超过了20米。6月中旬在绍兴举办的奥运选拔赛中,巩立姣投出20.31米,创下本赛季世界最好成绩。十几天后,巩立姣在全运会选拔赛中更进一步,投出了20.39米,创下个人生涯第二好成绩。值得一提的是,她在这次比赛中有三次试投超过20米。“我感觉已经把奥运会金牌装兜里了,挂在这呢,一伸手就拿到了。”
今年5月,奥委会官网对巩立姣进行了专题报道,文中提到,21这个数字对她有着特别的意义:奥运会延迟到2021年,今年是她从事铅球的第21个年头,而她的目标是突破21米。
出征东京之前,巩立姣发了一条微博:“第四次参加奥运会,稳扎稳打,决胜东京,为国争光。”这一次,她终于做到了,她实现了梦想,创造了历史,她为中国田径赢下东京奥运第一金,她为中国田径赢下田赛历史第一金,她为自己赢下奥运第一金!
拿到奥运金牌,巩立姣的运动生涯堪称圆满,但她的人生不是只有铅球。她曾经忙里偷闲,开过干洗店、水果店、奶茶店、甜品店和健身房,偶尔憧憬退役生活时,她希望能做一名体育老师。父母盼着她找个好人就赶紧嫁了,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然而,巩立姣还是离不开铅球。“等到我老得投不动了,我才会退役,之后继续为铅球工作,因为我们的项目太冷了,我想‘捂’热它。”巩立姣采访中热泪盈眶:“这是巩立姣的时代,是中国田径的时代,只要祖国需要我随时都在!我会练到练不动为止!”